庄子的平均主义
来源:中国金融新闻网 作者:司马朔 成保平 发布时间:2017-03-24
我听说有国有家的人,不怕人少而怕不平均,不怕贫穷而怕不安定。因为平均了就没有贫穷,和睦了就不觉得人少,安定了就没有家之倾覆。(《论语·季氏》)
人们都将平均主义思想追溯到早期儒家,这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对儒家思想持无情批判立场的庄子,有时也流露出大致相同的理想主义趣味:
拒绝圣人,抛弃智慧,大盗才会停下来;抛弃玉器,毁坏珠宝,小盗就不会发生。烧了信符,砸了印章,百姓才会质朴。摔破升斗,折断衡器,民众就不会相争。尽毁天下之圣智法律,人民才可参与议论;搅乱六律,销毁竽琴,堵上师旷的耳朵,天下始人人耳聪;消灭文饰,拆散五采,糊上离朱的眼睛,天下始人人目明。毁坏钩绳,抛弃规矩,掰断工倕的手指,天下始人有其巧。(《庄子·胠箧》)
此乃《庄子》文本中让读者兴奋不已,使人感觉到淋漓痛快的著名片断之一,可谓道家对人类文明的自然主义态度之经典表述。确实,若人类各民族果真认真、彻底地采取了反智主义立场,彻底放弃各式文明追求,重回质朴无文的纯自然状态,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此段名言的思想信息似又不止于此。庄子的哲学智慧往往表现于:抓住某一点便做极致式推理,中间毫无犹疑,一头走到黑。其不留任何余地的绝决真可谓别开生面,令人叹服。然而,当他带领我们奔向某个目标时,也有意无意地遮蔽了另一些东西,使我们不曾留意。读者若果真留意便会发现:其中自有大谬不然者。
庄子言论有时看似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但细心的读者若略加推敲,便可能发现其中之缝隙。堵上师旷的耳朵,天下人真的就都耳聪了?糊上离朱的眼睛,天下人就必然个个目明了?掰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就果然同样地心灵手巧了?当然,我们不能绝然排除这种可能性,理论上说,这也是万千可能性之一。但是,真正态度严谨、思路绵密的哲学家大概都不敢负责任地说:其结果必然如此,只能如此,岂有它哉!只会谨慎地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稍有现实感的政治家与历史学家大概会如此表达:虽然庄子所言从理论上说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更大的可能将会是:去除了耳朵最灵的,人类群体的整体听力水平将会有所下降,即使不会因此而彻底变成聋子;去除了那个眼睛最好使的,其同伴们的平均视力水平必将有所下降,即使不会因此而都变成瞎子;开除了那个最心灵手巧的,一个社会工艺品的成色、精致度将大为逊色,即使其整体工艺制作能力不会因此而完全丧失。
如果不讨论现实性,只谈论逻辑可能性,其实,与庄子在此所主张者完全相反的推理,同样也可以提出:堵上师旷的耳朵,天下人将都变成聋子;糊上离朱的眼睛,天下人将都变成瞎子;掰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将都变成笨蛋。至少,你不能绝然排除这种可能性,只能说其可能性不会太大。
到底哪种推理更靠谱,我们的,还是庄子的?与庄子的推论相比,我们的如下推论——去掉了师旷、离朱和工倕所代表的人类耳目感受力与手工制作最高水平,人类整体的生理感受力与手工制作水平将会有所下降——无论从逻辑还是现实看,应当更可靠一些,不仅可能性更大,几乎就是一种必然性。相反,庄子所做出的推论其可能性要小得多,很难说是一种必然性。
庄子在此所做出的推论,与其说是一种必然,不如说它更多地代表了一种可与儒家所共享,极为朴素,却也几乎存在于每个中国人心里的情结,一种心理真实——“平均主义”。积极地看,当一个社会存在着严重不公时,这种平均主义代表着一种人道慈悲情怀,一种要求所有社会成员共享基本人生权利与核心资源,以社会公正为核心的价值追求,是对人人平等未来社会(迄今为止,“大同”理想仍未在人间被真正彻底地实现过,一定程度的实践已被证明过大于功)的美好幻想。只要人间还有所不公,这种美好愿望就自有价值,即使它只是一种幻想。但另一方面,它似乎同时也代表了一种消极、灰色,甚至有点阴暗的心理取向——当我自己生存能力不够强,整体素质不够优秀,因而实际生存状态不够优越时,则期望能将所有跑在我前面的那个或那些最优秀、最成功,因而也最优越的人给拉下来。如果不能共同富裕,那我就选择共同贫困;与其只让别人冲在前面,不如让他陪我共同落后。此乃以嫉妒心理为基础的消极社会理想。事实证明:共同贫困易,共同富裕难。平均主义很难导致共同富裕,却极易导致共同贫困。
千万不要以为“平均主义”是一种古老的思想情怀,由于我们已嘲笑过,所以此种不靠谱的社会理念将不再重现。非也,只要嫉妒心乃永恒的人性心理要素之一,“平均主义”就会是一种同样永恒的普遍情绪、恒久的社会理想。只要恰当的社会条件具备,此种看似不靠谱的社会理想就会被反复上演。每个中国人认真反思当年社会各界的那些优秀分子,为何会被普遍地折腾,卷入斗私批修社会洪流中的每个积极参与者为何那么有兴致地干那些已然挑战了人类文明底线的勾当?重温庄子上述言论我们会倍感亲切:原来,恨人比己强的“平均主义”乃深藏于每个人内心的恒久之恶。只要时机成熟,每个不太成功的人都想找机会将其嫉妒心畅快淋漓地发泄出来,至于这对那些优秀的受害者是否平等、公正,恐怕已顾不上了。
以嫉妒心为底色的“平均主义”情结,会披上追求社会公正的合理外衣,如果再有庄子所主张的反智主义相助,全社会就会失去理性。在特殊社会条件下,它就会形成一股汹涌的非理性浪潮,将一个正常社会赖以维持的必要社会规范,几代人、几十代人辛辛苦苦创造、积累下的物质财富、文明成果瞬间统统扫灭。从人人平等、共同幸福的美好愿望出发,以共同贫困、共同落后、共同野蛮告终,这便是“平均主义”社会理想所可能有的历史逻辑。
社会公正与平均主义之异同正在毫厘间,弄好了可成就人间天堂,弄不好便造就了人间地狱,它们正考验各时代、民族政治家、思想家与普通大众的无上智慧。虽然庄子与孔子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对“平均主义”的兴趣,均以之为美好的社会理想。但是,作为思想家,很难说他们对此社会理念已经给出完善,因而有令人信服的理论证明,对它可能导致的严重社会后果更未提及。虽然庄子在此信誓旦旦,已然饱受此痛的当代中国人,对庄子上述言论依然不得不有所疑虑,只能回赠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颐和园附近坐346路公交车,到终点站凤凰岭站后,往山坡上走10~15分钟,就可到达龙泉寺。
龙泉寺位于北京海淀区西北边,凤凰岭自然风景区内,座落在北京西山凤凰岭山脚下。始建于辽代应历初年,距今已有1000多年历史。山门前两株遒劲的翠柏有600多年,寺内还有两棵粗壮挺拔的银杏树和两株古柏,都已有千年树龄。寺内一座独孔古石桥,现今还保存完好,这是当年住持继升和尚募化修建的,人称金龙桥。
这座古刹依山而建。古朴的山门外,蹲着两尊小石狮子,红墙已有些斑驳,似乎告诉我们这里历史的悠远;而跨过石板铺就的历经千年的金龙桥,进到寺院里,可以看到新旧庙宇、庭院杂处。在千年银杏树护佑下,红墙素瓦,庄严却又透出几分现代味。据考证,龙泉寺始建于辽代,相传由继升和尚开山。明代时重修。顾炎武、纳兰性德、清康熙帝玄烨等历史文化名人都曾登临题咏。如今,寺院通过戒律清规及现代管理制度有机结合的方式管理,各项事业如火如荼。古老的佛教“道场”现已复兴,焕发新生机。
责任编辑:《每日财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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